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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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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七

如今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於禮法教條上沒有太多拘束,未婚夫妻婚前見個面,也沒什麽。

梅娘只擔心屋裏還在悶頭吃飯的小娘子,瞧著眼神那麽單純,人又那麽漂亮,真是可惜了沒投身好人家。

那丫鬟剛要走,立時又被梅娘拉去一旁:“瓊鉤苑那幾位,走了沒?”若是這幾位齊齊撞在一起,怕真是要攪得她攬月山莊上下不得安寧!

“走了!小半個時辰前便走了,奴婢也詫異往常福康郡主同白家小姐都是要到晚上吃了晚宴才走,怎麽今兒走這麽快?瓊鉤苑的管事還擔心了好一陣怕沒把客人伺候好呢。”

梅娘望了眼那件不合身的丫鬟衣裳,恐怕答案就在這裏頭。

長孫大小姐也在的事兒不能瞞著裏頭的世子爺,梅娘進去看了眼冉冉,只委婉暗示說長孫公子一行人裏有年輕的女眷。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方便,周作擰起眉頭:“告訴元望,我今日有事提前走了,說日後再聚。”

可是還沒等梅娘應下,門外便傳來長孫祁爽朗的笑聲:

“我說周大世子,你現在可真是個貴人了呀,我足足約了你一兩個月都約不出來,今日可算是讓我給你逮著了!”

見周作臉色不好,梅娘也只得小心陪著不是。在長孫祁進門前的一瞬間,周作把冉冉拉到他座位後邊,命令她:“揉肩。”

“啊?”冉冉跪坐在周作身後,雖然一臉懵,但還是十分順從盡心盡力地為他揉肩捶背除勞解乏。

“元望。”周作掃了眼眾人,沒見著長孫嫣心裏才略微松了松,擡手請諸位落座。

“喲,稀奇了啊。”長孫祁一進門就看到周作身邊跟了個女子,只不過她低著頭,又被周作半遮住,看不清容貌。

落座後,旁邊侍酒的領舞被長孫祁一把摟在懷裏:“鳶尾,先來香兩個,待會兒可見不著爺嘍。”

鳶尾嬌笑著躲開,又欲擒故縱的吊著,惹得眾位公子大笑連連。鳶尾不愧是風月場的老手,幾個媚眼兒拋過去場面登時活色生香起來。

冉冉看得呆了,只覺得鳶尾勾手也好看扭腰也好看眨眼睛也好看,怎麽都好看。

看楞了神,周作側頭低低地說:“手別停。”冉冉只得忍下好奇埋下頭,繼續認真地捏肩膀。

坐在末尾那位眼尖的公子哥趁冉冉擡頭的瞬間看清了她的容貌,登時心頭火熱。可又礙於周作的威懾不敢開口朝他要,只敢偷偷拿眼神小心打量,心頭想著等周作什麽時候走了去找梅娘把這位小美人包下來。

長孫祁同鳶尾溫存片刻就讓所有舞女都下去了。他坐姿散漫,寬大的袖擺在地上揉成一團,吊兒郎當地同周作說:“我姐現在正被一個蕭國商人纏著,估計馬上就過來了。”

“哦。”周作臉上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讓人瞧不出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你也不願意娶我姐,是吧?”長孫祁得意地說:“我姐這人又兇又惡,我們全家都怕她!放心,以後我姐要是欺負你了你給我說!我給你出主意!”

周作潑冷水:“出餿主意吧?”

旁邊人也附和“是啊,你要是能耐今天你姐能跟過來?”“別吹牛啦,在你姐面前可跟小雞崽似的。”

“去去去!”長孫祁惱羞成怒:“感情就我一個人是啊!剛才你們一個兩個的誰又敢吱聲了!還笑我,你們是沒攤上這麽個祖宗……”

“攤上什麽?”

好熟悉的聲音,讓冉冉躲在周作身後都忍不住害怕。

聽到人來,長孫祁頓時慫了,也不敢辯解只能可憐兮兮地叫:“姐。”

長孫嫣今日特意穿了騎裝出門,緋紅織緞勾勒著淺淺金紋,衣裳鬥篷的鎖邊處纏著白色兔毛,再加之她行事幹脆利落,透著女子特有的颯爽之氣。

“周世子。”長孫嫣不理弟弟,朝周作客氣拱手,一眼就認出了他身後那只小白兔。

“長孫小姐。”周作見她往後看,不由得側身擋了擋。眼神銳利,面含警告。

但長孫嫣可不管,朗聲說:“這是冉夫人吧,怎麽看見我來都不打聲招呼?”

周圍眾人相顧不解,什麽冉夫人?

冉冉抖了抖,想出來問安又被周作反手攔下:“長孫小姐未免也管得太寬了些。”

“是周世子做得太過分,當著我的面讓我難堪。”

周作閑閑地說:“長孫小姐還沒嫁進來就開始善妒?”

“……”長孫嫣最近剛和衛熠互表了心意,她當然是想趁現在和衛熠還有點情誼在,快些把這門荒謬的婚事退掉,再和四皇子成親。

但周作自是不肯讓長孫嫣把退婚的黑鍋甩給靖安王府,他對長孫嫣上次闖入澄院讓冉冉罰跪一事還存著火氣呢。

長孫嫣心裏不忿:“周世子說笑了,專寵妾室,丟臉的可是我。”

周作見她吃癟就更舒爽,表面大度實則惡劣地說:“不過是個通房,等長孫小姐嫁進來隨你處置可好?”

聽到這話,躲在周作身後的冉冉卻不自覺地抖了抖,頭埋得更低了。

廳內的火藥味越來越重,周圍人如鵪鶉般不敢說話。長孫祁心裏頭暗暗佩服周作,不愧是他姐夫,只有姐夫才能把姐姐吃得死死的!

長孫嫣忽然笑了,向冉冉招手說:“冉夫人,過來為我倒杯酒。”

周世子滑不丟手的不好處理,他背後那只就容易多了。

周作不許,擡手招來梅娘:“給長孫小姐斟酒。”

站旁邊正看戲看得精彩的梅娘突然被點名,忙走過來為長孫嫣斟滿,替周作解圍說:“不若我帶這位小娘子上樓休息一下?”

周作這才緩和了臉色:“勞煩。”

長孫嫣挑眉,澄院裏說這小白兔十分得寵看來還真不是空穴來風。

梅娘扶著冉冉站起身後,包括長孫祁在內的幾個公子哥都一瞬不瞬的盯著冉冉看,連向來不學無術翻書當燒紙的長孫祁心裏都無端冒出“濯清漣而不妖”這句話。

美人兒長得絕美又打扮得太素凈,這群人天天大魚大肉吃多了,突然見著一道國宴級別的清粥小菜,不得像流著哈喇子的惡犬,眼睛瞪得冒綠光。

周作的酒杯重重落在桌上,不耐煩的聲音喚醒了沈迷美色的各位,也嚇得冉冉不自覺加快腳步。

等美人走後,長孫祁面露喜色,顧不得長姐還在場:“周兄!這位是你?”

“愛妾。”周作睨他一眼,示意他不要癡心妄想。

長孫嫣聽了想笑:“喲,剛還通房呢,這就愛妾了?”

長孫祁固執地不肯相信,狡辯道:“可她身上穿得明明是你府上丫鬟的衣服啊?”

“情趣,不懂?”

“……”長孫祁悶悶喝下一杯酒,“切,怪不得這一個多月約你都說沒空,原來是有了美人忘了兄弟!”

長孫嫣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周作瀟灑恣意只不過是他穩定聖心的擋箭牌,四殿下宮外行事,幾乎都是周作在暗中一手操持的。

看了眼自家從內蠢到外的蠢弟弟,長孫嫣無奈扶額,真是貨比貨得扔啊!

秋娘扶著冉冉到二樓的廂房歇息,這裏裝修精致床榻柔軟,冉冉走了一個多時辰的路又接連遇到那些破事兒,早就累得頭暈,不多時便沈沈睡去。

一覺好夢,冉冉醒來時太陽已經西斜,待她穿上鞋襪準備下樓,走到樓梯口才發現長孫小姐等人都走了,只剩周作和梅娘正背對著樓梯說話兒。

冉冉無意打擾,正要轉身回去時便聽得梅娘說:“……此般種種,世子定是心悅小娘子的呀!”

?冉冉不由得停住,梅娘說得這個小娘子不會是……

周作不是個愛對外敞開心事的人,只是今日多喝了兩杯酒,再加之梅娘極善開解被她瞧出端倪後又開口點破,他這才多說了兩句。

誰知梅娘聽完他的話,竟然直截了當地說他喜歡冉冉!?

其實聽到梅娘這般結論,周作心裏反而有種石頭落定的感覺。他隱隱是有感覺,但又不能確定是不是喜歡。

兩人說話聲音不大,男子說話的聲音又不如女子音高,但這個大廳空蕩,冉冉在樓梯口偶爾聽得幾個字。

“…喜歡…可是…但我…兩年…”

!這個字眼?

冉冉心裏捏著把汗,心中有諸多推斷卻都不敢確定,最終還是選擇貓著腰去二樓旁邊的圍欄,想在側面聽得更清晰些,聽聽周作到底是什麽打算。

梅娘說:“我見小娘子眉眼單純看著也不像是愛記仇的,世子您本就是天潢貴胄俊逸非凡,只需要用些溫柔手段對她多加寵愛,小姑娘嘛總是少年慕艾心系情郎的,等得小娘子心裏有您了,那不就能一直陪在您身邊了麽?什麽回家尋父母的啊,那是回娘家!”

周作像是低低地笑了,仰頭喝下一杯酒似是也覺得這個方法不錯。

梅娘在樓下說著該如何對小娘子用心,冉冉在樓上任由眼淚在臉上流,捂住嘴用牙齒咬著下唇死死不肯出聲。

他怎麽可以說話不算話?

怎麽可以在這件事情上說話不算話啊!?

他明明知道回家這件事對她有多麽多麽的重要!為什麽?就因為一句輕巧的喜歡,她就必須放棄這麽多年的希望陪他待在王府裏嗎?

忍住抽泣緩了片刻,冉冉擦掉眼淚等自己稍稍平覆下來,才輕手輕腳回到剛才的房間裏,閉眼躺在床上心思紛擾不停,滿腦子都是:

世子要毀約,他喜歡我,不想放我出府,想讓我也喜歡上他然後順理成章地把我一輩子關在王府裏當個沒有尊嚴任人欺淩的妾!

一想到周作強勢蠻橫的作風,冉冉就覺得好冷,身上冷心裏也冷。她抖著身子把自己埋進被窩裏也不敢哭出聲,只能捂著嘴輕輕嗚咽,眼淚流到床單上頓時濕了一大片。

她心裏委屈又難過,不敢哭又忍不住,怕今日偷聽到的這件事被周作察覺出來,更是撕破臉拘著她不準離開!

迷迷糊糊的,冉冉被憋在被子裏悶著哭暈了過去。恍惚間聽得耳邊有人在說:“是不是做噩夢了。”

接著,冉冉感覺身下一空好似被人抱了起來,這懷抱很暖,冉冉不知不覺間再次睡熟。

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再待在周作身邊,一定、一定要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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